我是成都人。
这次跑去山东聊城，那个号称“江北水城”的地方，待了几天。
人还在缓一缓，嘴已经憋不住想说两句了。
先说结论。
聊城这地方，真的是被低估了。
不吵不闹，物价不狠，景点不挤，节奏不快。
有点像被按了暂停键的“迷你版成都”，只不过火锅换成了羊汤，小酒馆换成了大运河。
先说怎么到的。
成都飞济南，再从济南坐高铁到聊城西，差不多一个半小时。
聊城西站偏一点，离老城区和东昌湖那一片还得打车。
高铁下车第一口风，鼻子就觉得不太一样。
空气有点干，带点土味，头顶云很低。
出租车一出站，师傅就开始当导游。
“你是来东昌湖的吧。”
“你晓得不，咱这是江北水城。”
听到“水城”两个字，成都人心里一紧。
以为又是那种光有名字、没啥水的操作。
结果车一拐上东昌府路，整个人安静了。
路右边就是一片开阔的水。
那就是东昌湖。
湖面大到一眼望不到头，风一吹过来，水面起一层层小浪。
成都的锦里、宽窄那种，是挤挤，挤出人气。
聊城这湖，是空，空出点气度。
东昌湖绕着走一圈，二十多公里。
正常人肯定走不完。
成都人腿短，走不动这种强度。
最常见的玩法，是从古城这边进，慢慢绕着城墙那一圈晃。
湖水把老城整个包在中间，有点像现实版的“城在水中，水在城边”。
这种老话，其实是有来头的。
明清时候，这片地方是运河重镇，粮船一艘一艘顺着京杭大运河往北走。
聊城这里靠水吃饭，靠水守城，所以修了这圈护城河，外面连着大运河，里面护着城墙。
现在看，就是“江北水城”的底气。
古城就在湖心。
从湖边远远看过去，城墙一截一截，灰砖压着城门，屋檐一层一层。
聊城古城不算大，像个小号的平遥，再小一点的丽江。
但有一点特别好。
人少。
少到什么程度。
中午太阳高高的时候，城墙上能看到的，就是三三两两散步的大爷大妈，还有几个拎着相机的游客。
走在青石板上，鞋底下是那种磨得锃亮的痕迹，两边房子有新有旧。
有的刷了白墙，挂着景区招牌。
有的还保持老样子，门口一把竹椅，一个红脸盆。
古城最有名的，是光岳楼。
聊城人吹牛，嘴边离不开它。
说是“江北第一楼”。
听起来像广告语，其实背后还是有故事的。
光岳楼建在明朝，之前叫“镇城楼”，后来朱元璋觉得这楼有“光昭日月，岳镇东南”的意思，才改名叫“光岳楼”。
楼整整四层，下面是砖台，上面是木楼。
站在楼下抬头看，屋檐一圈压一圈，木梁一根接一根，风一吹，牌匾边上那点金漆还在闪。
据说，古时候这楼底下，是兵马来来往往的地方，城门开合，粮车进出，楼上的鼓一敲，整座城都要听。
现在，城门口变成买票的窗口。
门票三十多块钱，性价比不算爆炸，但架不住历史摆在那里。
要说真实感受。
爬光岳楼这件事，对一个从平原城市来的成都人来说，有点“高估了自己”。
楼梯窄窄，台阶高高，往上走两层，腿就有点抖。
一边喘气，一边安慰自己“这是在和几百年前的人走同一段路”。
上到最顶层，聊城就一览无余了。
一边是东昌湖的开阔，一边是古城的小房顶。
风从四面穿过来，吹到脸上，有一点凉，也有一点沙尘味。
楼上有个牌子，写着“登高望远”。
说实话，那一刻，脑子里在想的不是“心怀天下”，是“下楼千万别踩空”。
古城里还有个小地方，容易被忽略。
叫海源阁。
名字听起来像个餐馆，实则是个藏书楼。
当年是当地大户王氏家的私人藏书楼，后面慢慢成了“北方的小天一阁”。
过去，聊城因为大运河发达，书商多，家里有钱的，就爱囤书。
古时候讲究“书在楼中，人住楼外”。
现在进去看，木头书架一排一排站着，书当然不是真的古籍，都是复制品。
不过那种被书包围的感觉，还挺安静。
站在阁里，听着木地板轻微响，鼻子里是书纸和旧木头的味道。
想起成都这边，人一多，连看个书都要排队，多少有点羡慕聊城的寂静。
古城外面，就是最有烟火味的地方。
吃的。
成都人对吃比较认真。
到了聊城才发现，这个城市对“汤”也挺上心。
成都市区习惯一大早吃粉或者小面，聊城人一看时间六七点，嘴里念叨的，就是羊汤。
路边汤馆，一家挨着一家，门口玻璃上写着大大的“单县羊汤”“水城羊汤”。
第一次进店，整个人还有点懵。
一进门，白雾腾腾，屋里坐满了本地人。
桌上都是一盆白汤，一盘饼。
羊肉切得薄薄，铺在碗里面，被滚烫的汤一冲，香气一下子散出来。
第一口下去，味道和成都的牛肉汤完全不一样。
没那么多辣，汤偏清，羊味够，没膻。
桌上放着一盘蒜，一盘辣椒面，一点点往碗里加，味道就出来了。
重点在后面。
本地人吃羊汤很讲究“泡饼”。
一手拿饼，一手拿筷子，饼撕成一小块一小块丢进去，让它在汤里吸一吸。
等饼柔软了，夹起来送嘴里，嚼一口，汤汁在嘴里爆开。
这个操作一学就会，学会了就离“本地化”不远了。
羊汤之外，还有聊城本地的一些小吃名字挺有意思。
焦烧饼，长条形，外皮焦香，里面偏软。
扁食，名字听着像馄饨，里面馅儿倒也差不多。
晚上在古城边上走，找个路边摊，点一碗扁食，一串烤串，坐在塑料板凳上吹着湖风，整个人就慢下来了。
说到湖风还得再提一下东昌湖。
白天看，是开阔。
晚上看，是舒服。
湖边路灯一盏一盏亮起来，桥上灯光一串一串挂着，水面上有一点倒影。
运气好能看到对面有人在放烟花，小小的，不夸张。
有时候，会有船在湖心放音乐，传过来一首老歌，啥《一无所有》《涛声依旧》之类。
这氛围，说好听点叫“生活的味道”，说直白点，就是“没有安排的安排”。
聊城还有一点，让成都人挺服气的。
就是节奏。
这座城市一看就是没被“网红经济”折腾过头。
景区门口没那么多统一吼口号的团队，没什么过度包装的“古风小姐姐”。
卖东西的小店，招牌都朴实。
“某某羊汤”“某某熟食”“某某烧烤”。
问价格，老板报出来的数字，让一个习惯了被旅游城市“背刺”的成都人，有点不适应。
“就这点钱？”
住的也挺安稳。
古城边上有一些小客栈，看起来旧旧的，房间其实还可以，价格没有飞天。
不想住老城，也可以往湖那头看，江北水城旅游度假区那一带，酒店新一点，环境好一点。
晚上拉窗帘前，透过玻璃能看到一点湖光。
当然，聊城也不是“完美城市”。
有些地方说实话。
公交车没那么密，想去郊区或者小景点，自驾舒服多了。
不自驾的话，打车来回跑，钱不多，时间倒是要算好了。
景点之间有点分散，大运河这边一块，古城一块，度假区一块。
安排不好，就容易一天时间浪在路上。
还有一点挺真实的。
古城里有些店，还比较“摆烂”。
招牌挂着，里面半天没个人。
问老板点东西，有的语气挺随意的，大概也是没习惯突然多出来几个外地游客。
不过这样看反而放心，起码不是那种“为了游客专门搭出来”的假古镇。
大运河那一块，是聊城的根。
小时候在书上看“京杭大运河”，脑海里很抽象。
到了现场，人一站在岸上，看着宽宽的一条水从眼前过去，船缓缓移动，船头系着厚绳子。
这条河，通南通北，粮、盐、丝绸，都是靠它运。
聊城在这条线上，是重要节点。
现在运的东西变了，人从货变成主角。
运河边修了步道，种了一排排树。
早晚能看到本地人在河边遛弯，慢跑，钓鱼，聊天。
有几个老头架着小板凳，放着收音机，声音小小的，播的是评书。
这种画面，成都那里也有，不过多半发生在府南河、浣花溪。
所以走在运河边，总觉得有一点亲切。
聊城还有个外号，“江北水城”。
这个名字，很多人一看就觉得夸张。
毕竟提到“水城”，脑子里浮现的，是苏州、杭州那一挂江南味。
可聊城这边不装江南。
城墙、楼阁、河道，全是北方骨架。
水多是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水和城没分家。
城外是湖，城中是河，护城河绕着古城转，大运河从外面走。
以前打仗，人守在城里，敌人渡不过水。
现在生活，人住在城里，抬头就能看到水。
这点很实际。
江北的风刮起来有点硬，有水缓一缓，城市气质就软了一些。
成都人出来旅游，还有点小心思。
是不是好吃，好逛，好睡。
聊城这三点，不算惊艳，但都“不拉胯”。
吃的便宜，逛的不挤，晚上睡得香。
过几天就会有人问。
“值不值得专门去一趟？”
这个问题，说起来挺个人。
要那种“拍一张照就能炸朋友圈”的地方，那可能会失望。
聊城是那种，需要慢慢待上个两三天，住在湖边，早上喝碗羊汤，中午在古城晒会儿太阳，晚上在东昌湖边吹风的地方。
如果要找一个不贵、不累、不吵的城市，短暂逃离一下原来的节奏。
这种“江北水城”，算不算一个挺合适的选择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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