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十年过去，曾经那个在军统密报中翻云覆雨的名字，早已被尘封在历史档案的角落。可他的后人，没一个走他老路，反而散落在硅谷、华尔街和侨社之间，用技术、资本和人脉，默默铺开了另一张看不见的网。
毛佛南走的时候很突然，2009年一场心梗，纽约曼哈顿的办公室再没亮起那盏习惯熬到深夜的灯。这位在对冲基金圈里人称“小黑面大神”的操盘手，生前管理的资金规模超过二十亿美元，靠的是数学出身的冷静判断。他从台湾大学数学系起步，一头扎进概率论的迷宫，后来在芝加哥读完MBA就留在华尔街。他不爱露脸，连照片都极少流出，唯一一次在闭门路演里冒出来，说了句让人记住的话：“算风险，可比算敌人舒服多了。”这话听着像调侃，细想又有点悲凉。父亲一辈子在算人心、布局杀人，他倒好，把命交给了模型和数据。可命这东西，终究不是算法能防住的。
毛书南反倒是个话多的主儿。他自己都说自己“忧郁里带点理想主义”，博士论文研究东南亚华商，毕业后没去当教授，反而跑去做贸易。第一桶金是在吉隆坡倒腾电子元件赚的，之后立马转向侨团事务。1978年大陆刚改革开放，他就嗅到了味儿，组织考察团往珠三角跑，一来一回几十趟，厦门、东莞、中山都熟得跟自家客厅似的。他嘴上不说，心里明白，这条路是父亲一辈子拼命要阻断的。可他偏偏就这么走了进去，还被好几个城市授予“荣誉市民”。现在他在洛杉矶住着，但飞机里程快赶上飞行员了，北美中华总商会的会长头衔一挂就是十几年，谁见了都叫一声“毛会长”。
最让人意外的是毛渝南。郭台铭找他谈过两次，第一次是九十年代，聊了整整五个小时，饭都没吃完。当时他在惠普做大中华区总裁，带着一口重庆腔英语，在华尔街和投资人谈笑自若，业内都叫他“Taiwan Sam”。他没答应郭台铭，直到2017年才松口，七十多岁高龄出山，当了富士康董事长。可干了一年就走人，理由特别实在：“想回实验室折腾点好玩的东西。”这话听着轻巧，可背后是整整几十年的逃离——小时候在渡轮上攥着母亲衣角，听见父亲说“别碰政治”；后来母亲被关进精神病院，他转身钻进收音机堆里；1956年父亲去世那天，灵堂里他一声不哭，亲戚劝他接班，他只甩了四个字：“敬谢不敏。”第二年就去了美国，学通信工程，1974年创办IISI公司，一步步走到今天。
毛家八个孩子，三男五女，女儿们几乎销声匿迹，有人说在加拿大，有人说在法国，没人敢提父亲的名字。家族聚会上，有人问起毛人凤，毛渝南端起酒杯，只说了一句：“上一代的血与火，我们还不清，但至少，别再重来。”然后一饮而尽。没人接话，空气静了几秒，才慢慢热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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